第九回    掏鸟窝八路搞掉三村炮楼    蛇盘兔日军南乡庙里被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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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时间:2015-06-19 18:38作者:马栓贵来源:晋城党史网


张箩缠簸箕,

各有各的技。

三七破四六,

五魁破三七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——陵高民兵口头禅

   

“张箩缠簸箕,各有各的技”,这个好懂。“三七破四六,五魁破三七” 则是农村老百姓猜拳行令的行话,是说对方常叫“四”或“六”,我则多叫“三”或“七”而破之,反之,对方常叫“三”或“七”,我则多叫“五魁”以破之。这本是酒场的一些小经验,但却被八路和陵高民兵用来通俗化地诠释了“打法灵活,抓住要害,针而对之” 的战术思想。

附城凤山庙被烧,对峰头日伪来说,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,这把不祥之火说不定啥时就会烧到自己的头上。

果不其然。就在凤山庙被烧毁的第五或者第六天的晚上,刚到后半夜,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来了一帮人,在距三村炮楼五、六十步远的地方,包围了三村炮楼。

三村炮楼建在岭后底村北、峰头城东、积善村西三村中间的圪岭上,白天能看见张仰、积善、西河底等村,甚至能看清通往峰头的路上走得是驴车还是牛车。因为修建时拆的是这三个村的庙,砍的是这三个村的树,抓的也多是这三个村的差,所以老百姓都叫它“三村炮楼”。

自1943年秋建起来,三村炮楼就归清乡队负责并使用。这个炮楼就等于峰头据点向外伸了一条腿,加了一只眼,强化了对这一带维持。这座高高的雕堡,监视着这一片所谓维持村,稍有风吹草动,消息就会传到峰头,引来一场清剿。况且,本身这清乡队就不是什么好鸟,白天耀武扬威地以维持治安、清剿不法分子为名,任意在周边村子大肆掠夺,随意抓人,夜晚,多数人蜷在碉堡里值班,班长却带着左右喽罗夜闯民宅,掠夺施淫。周围的人恨透了,有的人直接说“那是清乡队的等死墓”。

季节就是这样明显,一过霜降,满地飞叶。

包围炮楼的人,朝炮楼顶上打了一阵枪,往炮楼前掷了几颗手榴弹,然后,东南西北四面轮流开始喊话:

“清乡队的士兵们,你们听着:日本鬼子,现在是秋天的蚂蚱、兔子的尾巴,在中国的日子,长不了啦!你们不要再替小日本卖命了。你们是哪个村的人,怎样进去的,在清乡队里干了哪些坏事、好事,我们都一清二楚!”

“清乡队的兄弟们,咱们都是中国人,中国人不打中国人!你们赶快开门投降吧!你们过来当了八路军,咱们就是亲兄弟。当了八军,家属还受优待!”

“清乡队的士兵兄弟们,想想吧!你们替日本鬼子卖命!父母兄弟姐妹,妻子儿女,在家替你们担惊受怕,受人责骂,日子多难过?为了自己的父亲母亲、妻子儿女,你们也要当机立断,快快投降!若要顽抗,决没好下场。”

“清乡队的士兵们,碉堡保不了命!自己打好自己的定盘星,投降是上策,顽固到底就坐土飞机上天了。是死是活,自己决定!”

“今天,我们不给来硬的,是看在咱都是中国人的份上。但我们不会让三村炮楼一直立着。峰头,也不会一直让鬼子占着!”

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后,又是一阵枪声,几枚手榴弹。大约一顿饭功夫,围碉堡的人撤走了。临走,故意在碉堡周围的地里踢踢踏踏地跑了几趟,给人留下包围者众多的假像。

其实在这之前,碉堡里就多次收到过莫名其妙的纸条,内容都是“八路不会让你久等,不愿活者就等着”,落款都是“离地七尺过路神”。后来才知道这是张仰村小旦用弹弓射进的。

说也日怪,这次围三村炮楼,枪枪炮炮峰头肯定听到了,但却未开一枪以声援,想必碉堡里的清乡队肯定有种冷落的感觉。只是从那天起,峰头东城门加强了岗哨,日本兵由平常的一个加成了两个,伪军由两个加成了四个。对进出的人检查也严了,上上下下,里里外外查个遍。峰头城里查岗的,督工的,见有不过眼的、不顺心的,通通暴打,或关进牢房。明眼的人看得出:他们心烦得很。

至于三村炮楼的清乡小队,日军则放话,严加防范,丢了炮楼不仅八路要“斯了斯了”的,皇军也要“斯了斯了”的。明耳人也听得出来:日军对三村炮楼忧心重重。

七天头上,也是刚刚夜静,这帮人又来了!没等岗楼上的人发现人影,喊话声先传来了:

“炮楼上的人,我们来兑现了。决定你们命运的就在今天!”

“狗娃别装糊涂了!”

“春方,你也别侥幸了!

一连点了几个清乡队的名字,这种喊话更短兵相接,更有杀伤力。

喊话的都是附近村的民兵,而独立营和二团一连早已就地埋伏,突击队员则早已摸到了炮楼近处,今晚,是一定要搞掉这炮楼了!

外边的八路军,正静静地等着里边的回话。突然碉堡内一声枪响,埋伏的八路立即子弹上膛,进入战斗准备。但并没有引起一阵枪声,倒听得碉堡里一阵嘈杂:

“谁放的枪,不想活了?”

“谁在找打?谁在惹祸?”

“谁不想活了!”

“日你娘的,老子先毙了你,再向八路军投降!”

连长和身边的战士讲:“让他们回答。”战士听懂了连长的意思,一颗手榴弹扔向炮楼,轰的一声,里面的“回答”便送出来了:

“我们投降,我们投降!”

“我也投降!”

“妈的,谁不投降,先把他捆起来!”

带队的连长吼着:“先把枪和手榴弹等武器扔出来,再往外走人!”

炮楼里边的人嘴说着话,炮楼外边的地上就不咚、不咚地响,由二层的枪眼里扔出八支步枪,和八条子弹带。

“我们每人除了一支步枪,二十发子弹,没有别的啦。”

在得到连长的同意后,从门里走出七个举着手的伪军,中间夹着一个被捆着的,估计是刚才放枪的那个清乡队士兵。

“谁是小队长,站出来!”

“小队长天一黑就带着两个弟兄出了炮楼。估计不是去了积善,就是去了张仰。”一个士兵急急地汇报。

说曹操的话音刚落,曹操就跑来了:“哪里打枪?哪里打枪? 哪里扔手榴弹?咱们不要乱动。等着城里的皇军和中队的人马支援!”。清乡队的小队长边朝三村炮楼跑,边安抚着炮楼里的部下。两个士兵紧紧跟在他身后气喘嘘嘘。

发现来人,八路战士早埋伏在路边的荆棘不箩后,小队长呼呼地气还没喘透,早被扑倒在地塞住嘴巴!反绑住手,提溜起来了。

收缴了枪械后,人员退后,爆破员将两包炸药放进下层撬开的墙洞中,点燃导火索。隆隆两声后,参加围攻的战士、民兵一下涌上炮楼,镢头、椽头一齐动,将炮楼拆将起来。也就不到两小时,曾经窥视三村的炮楼,就变成了一堆废墟。

从八路军围攻三村炮楼,到拆毁炮楼,押着俘虏,背着缴获的枪支弹药,抬着扛着门框、门板,高高兴兴、安安全全地撤离破炮楼,直到大天亮,峰头城里的日伪军,又是没有放一枪一炮,支持三村炮楼!

“三村炮楼被端了!”

“三村炮楼真的被端了!”

当有人传出这个消息后,村上的人有事装作没事你来我往地去看炮楼被端。刚在昨夜受了窝囊气的张孩,更是不自禁地握了下拳头,甩出两个字:“活该!”

张孩胆小怕事,老实巴交,却娶得一门好媳妇。昨天晚上,清乡队小队长就是窜进了张孩家。小队长非缠着让张孩媳妇给自己烧张油馍吃,还吓唬老张“叫别人看见了对你也不好”,逼着让老张到村口给自己望风。老张知道他想干毬甚,但早被小队长的两个随从推出门去。其实家里哪有面和油?但狗队长还是在家磨着他媳妇说黄话,喷淡话,闹腾了半宿。只到听见炮楼上响了枪,才慌忙带了那两个狗仔屁颠屁颠地向炮楼怆慌跑去。谁知,当晚他的老巢就被端了,他也束手就擒。

第二天一大早,人们就发现在峰头周边所有维持村的大路边、叉路口、十字街显眼的墙壁上,刷写上了大大的石灰白字标语:

“日本鬼,短命鬼!”“跟着日本鬼子上,小命快到头!”“拥护陵高县政府!”“拥护县长路宪文!”。

三村炮楼被毁,峰头的日伪军接连五天对周边村进行了报复性扫荡,抓“嫌疑分子”。但对三村炮楼的被毁,又不甘心。于是在报复性扫荡的同时,又派苦力补修。但白天补修一截,黑夜就被拆掉-截,拆的比修的还快。反复了好几天,最后一天,民兵不仅把炮楼的根基挖了,连整块的砖也拉走了,连一丝希望也未留下,日本鬼子才不再补修三村炮楼。


三村炮楼被端,等于挖了峰头的眼,断了峰头的腿,等于峰头的势力范围又缩回去了。八路军、民兵在这里活跃起来,侍候峰头的村少了,城里那密探队、村区公所的吃喝都紧张起来了。

峰头的枯木一雄急了,这腿还得伸出去,不然,他就要被困死。

夜色笼罩着。一队日伪军悄悄地出了城,急速地东去,半夜时分就占据了南乡庙。

日伪占据南乡庙是最划算的。南乡庙在西河底村南的松山上,山不险峻,但位置高。山南是松坡,难攻易守;山顶却是平坦一片,视线开阔,易于防卫。偶遇攻击,也十分方便撤退。

南乡庙一进三院,是老百姓供奉二仙奶奶的地方。日伪军进占后,当晩就将南沟、庙掌的村副抓来,让每村派两个会做饭的人来,另就送粮、送水、送锅碗、送柴禾、送碗筷等事一一安排完毕。

天刚亮,日本鬼子在西山门、东山门插起了膏药旗。早饭后,即派出一队日伪军扫荡了冯山、姚家儿、圪套等村。扎腾了一天,粮米也有了,柴禾也有了,还抓回来几个所谓“八路”,得意春风地回到南乡庙。

实际这天的扫荡是试探性的,没遭到任何反抗。但第二天的行动就不同了,除了留守的,全部出动。清乡队、警备队、日军小队,约有百十人马。但他们做啥也没有想到,刚走到峰岭,突然遭到炮火猛袭,步枪、排子枪、机枪、榆木炮、小钢炮,劈头盖脸打来。走在最头的清乡队本能地扭头回逃,而在后的日军小队长则疯狂地挥刀指挥冲杀,夹在中间的警备队也乱作一团。打的没有乱的多,顶的没有逃的多。其实,这日军还是蛮聪明,胡乱射了一阵,返身率先逃回南乡庙。而南乡庙里的守军,则在二层楼上嘡嘡放枪,接应这些退回的乱兵。

逃回南乡庙后,他们增加了警戒,两个山门架起了机枪。庙里的日伪军胆颤心惊,草木皆兵。稍有风吹草动,便是一排乱枪。

把这伙日伪军撵回庙里的,正是陵高七区的区干队和万章等村的民兵。

其实鬼子没占南乡庙前,峰头的内线就已传出了消息,后派侦察员侦察确认他们已进了南乡庙。又从庙掌、南沟那里了解到他们要了多少粮食、用了什么样的锅、送了多少碗,就大致弄清了来了多少人,是什么企图。因南乡庙前方圆一里一马平川,如果硬打,定然在其火力控制中,伤亡会很大。因此,区干队确定了方案,围而不攻,敲打不停,把他挤回峰头。于是排兵部阵,给他们送了这碗开门羹。

现在,围在外边的区干队和民兵,却掌握了主动权。时不时地朝庙里打一冷枪,挑得里边一阵乱射。

赵班长的枪法没说的,点哪打哪。今天似乎成了他的表演战,只要庙上出现一个打枪的发光点,赵班长一枪就迎面而上。西山门上那小伪军刚打出一枪,赵班长嘣的一下,只听“啊呀”一声,就被撂下门顶。南山门刚推开个缝,“嘡”的一枪,瞄门缝就钻了进去。

天渐渐黑下来,漆黑漆黑的。里面的鬼子没敢动枪,外面的区干队和民兵却不时地撩逗一下。半夜时分,小个子毛毛还悄悄绕到东厢房后,朝院里扔进了一颗手榴弹,引得院里一片大乱,哇呀了好一阵子。

天快要明了。趁着这黎明前的黑暗,鬼子悄悄打开大门,试着往外撤了两次,但都被外面不睡觉的眼睛盯着,刚有人出,就被一阵枪一阵炮地顶了回去。

看来他们顶不住了。

按说他们要的粮食足够吃三天,但怎的顶不住了呢?小堆说,庙掌的村副说,只要到一只水缸,也只挑了五担水。

第三天夜里,再也坚持不住的日伪军趁着呼啸的风声,悄悄打开西门,壮着胆子,弯着腰沿南沟向峰头撤去。警备队还把南沟、庙掌几个担水、做饭的押在队伍里头,以防止八路无情打击。玩惯了火的日本兵,临走还一把火点了南乡庙,本来冷冷的空气中,一下燃起了熊熊的火。

区干队和民兵一阵追杀直到西河村边。等调头赶来救火,发现西厢房放着两具日军尸体,两具伪军尸体,还有一个顾不着、也不想带走的重残号。

这次日伪占领南乡庙,本想建个据点,再伸出条腿,但还没站稳脚,就被撵回了老家,还带回了六七个残号,留下了四具尸体。

(责任编辑:韩玉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