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回 兵化农整化零姬匪作乱 远奔袭近围剿勇斗顽敌 二维码
发表时间:2015-05-06 19:04作者:马栓贵来源:晋城党史网 “鸡”飞狗不闲, 日子难熬煎。 等得拿刀杀“鸡”时, 准备过大年。 ——民谣 侯庄村有座著名的“老南院”,一进十八院,建于清乾嘉年间,是一个宏大高深的古代建筑群,不仅有讲究的牡丹院、绣楼院、书房院、庭房院,而且还有适用的帐房院、铁匠院、木匠院和大小厨房院,里里外外共有600多间房,院院相连,建筑美观坚固。 “十二月事变”后,附城区委、区政府、牺盟会就曾暂时撤至这里住了一段,后无奈却又主动地全部北撤壶关。 共产党的区委、区政府撤走后,国民党四十军、二十七军迫不及待地先后进驻了侯庄,而国民党姬镇魁的高平县党部、县政府也带着100多人的队伍搬进来,靠住了中央军这棵大树。 姬镇魁,高平晁山头人,家里是老财主,恶霸一方。后来就当了国民党高平县党部书记长、高平县县长,也算“党政一肩挑”。这下凑到一起了,姬镇魁与四十军军长庞炳勋、二十七军军长范汉杰,伙同侯庄村侯祯祥、侯治安等国民党分子,不肆抗日,横征暴敛,对曾经参加过牺盟会,或参与过借粮、减租的干部群众以“暗八路”之名,采用枪毙、刀砍、勒死、铡头、填窑等手段,大加迫害。 四十军、二十七军败北溃逃后,为了保持国民党在晋东南一带的反共势力,1943年9月,国民党中央政府又委任姬镇魁为晋东南地区国民党特别党部书记长,兼晋东南行政委员会主任,并仍兼高平县县长之职。他又自己委任自己为国民政府中央军的晋(城)、高(平)、长(子)、陵(川)、沁(水)五县联防总司令,辖区涉及晋东南,职务囊括党、政、军,官帽戴了一摞。 姬镇魁个头并不高大,很难同名字里的“魁”字挂起沟来。但也许真是“浓缩”了,一肚子的歪歪点,一身的霸气和毒辣。 姬镇魁将国民党在高平的武装力量,以及原来所谓的“晋东南保安游击队” 进行整合,以地痞、流氓、汉奸、变节分子、二十七军垮台后留下的兵痞为骨干,改编为四个政工团,扩充到六、七百人,号称“千人大军”,配备了步枪145支,机枪6挺,冲锋枪5支,手枪5支,还有掷弹筒等各种武器。政工团每团既划分势力范围,又有聚有散,遍布高平,且频繁活动于长子、长治、晋城、陵川、沁水边境地区。 八路军过来了,姬镇魁如临大敌。他靠着他的武装力量政工团,将手下以恶霸、地主、土豪劣绅为主的编村保甲制,同日本鬼子设的维持会合二为—,并暗地里和高平、米山、河西等据点的日本鬼子、伪军头头勾勾搭搭,形成抵御共产党、八路军的强大地方黑恶势力。据点里的日伪军出发扫荡时,姬镇魁的队伍就尾随其后,配合敌伪抢粮夺物、烧房杀人。但当我军去清剿他们时,却又退到敌人据点附近,甚至隐蔽到敌伪据点里去,依靠敌伪作掩护,与我周旋。为了躲避我们的打击,他们日聚夜散,白天集合起来向我袭扰,夜晚便化整为零,分散隐蔽在群众家里,与我顽抗。甚至在日本的维持村,他们也是肆意横行,充当抵抗八路军的急先锋,使我军更难靠近日伪据点。这股势力成了刚成立的陵高县开辟根据地的巨大阻力。 11月的一天晚上,姬镇魁在里三层、外三层岗哨保护下抽足了大烟准备睡觉,但床窝还没暖热,就听得外面嘣嘣的枪响。值岗的人很快跑了回来报告:“老大,不好了,枪从三面打来了。平头河还不断有人往上走,看样子有小一千人哩。” 不妙,准是陵高县打来了。姬镇魁撂起被子,嘴里蹦出一个字:“撤!”。 枪声越来越密集,越来越近,间杂的炮声象闷雷响在房顶。 院外的队伍已乱成一团,院里的,有些还未听到命令就已逃出大院。 姬镇魁一枪毙了一个率先逃跑人,就在贴身警卫侯俊保、张振家、王印海、王周孩、程守富的前呼后拥中向西逃去。 八路军侦得姬镇魁部已全部窜逃,迅速占领侯庄,打扫战场。 抓住未逃离的小兵3名,命其给姬镇魁带信回去。这些小兵哪敢?即使不带信,他也不敢回去面见这个凶神,只好磕头如捣蒜:“不了,不了,我回家种我的地。”于是猢狲散。 在姬镇魁的住房搜得遗失的背包一个,里边装有政工团各团的花名册,张三李四一一排列。政府秘书科立即妥善保存。 至于落下的30多套铺盖,拿来分给群众,但即使无铺无盖的人也不敢要,反倒躲得远远的。本来开开门看热闹的人,又悄悄地掩上了门,在门缝里偷窥。 当天,陵高县宣布建立陵高第三区。 三区,北至陵高公路,西至白晋铁路,南至晋城县界,东至陵川县界,区域大体上是平川、礼义、拥万、平头、北诗、石末、牛庄这一带。有大小村庄150余个,约5万人口。是一块较为富庶的丘陵区。如果说陵高县是太行八分区的“乌克兰”,那三区基本上可称“乌克兰”的“乌克兰”。 三区的班子组建起来了。王再林,区委书记兼区干队政委;巩岐山,区长兼区干队队长;郭其昌,区武委会主任。 但是,三区并不好建,甚至连“进去”都不容易。赶走了姬镇魁,但“姬威”还在,它的旧体系还在。 县区干部白天进去工作,晚上要转移到一区的牛家河、秦庄等村去住。干部进村,村副、保长都躲着不愿见。只要我们今天接触了哪位贫苦农民,这些对象则莫名其妙地遭到打家劫舍,甚至神秘失踪。向地主老财“开仓借粮”发放给百姓的救命粮,有的尽管揭不开锅,但却拒绝接受;有的虽然接受了,但趁夜晚却又悄悄地送回去。哪个村有共产党、八路军活动踪迹,他们就到那个村威胁、报复。县上的工作员、区上的领导根本接近不了基本群众,更别说宣传抗日。 三区简直成了水泼不进,针插不入的姬家王国, 三区工作进展不快,确也令这几个主干伤脑筋。这个铁桶非撕开不可,但怎么个撕法呢? 地委书记江明来到了三区,他和区干部相跟着走了几个村,亲眼目睹了老百姓躲着他们走的现实,也尝到了被老百姓堵在大门外的闭门羹。 “姬镇魁的势力不能低估啊!”江书记长叹一声。 “是,老百姓和我们弄不到一块,是姬镇魁在挑拨,在威协。村副、会长不理我们,也是他们怕姬镇魁。我请求,派部队围剿姬部,甚至不惜抓掉一批村副、保长。”区委书记王再林说,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。 江书记说:“我先纠正你一句话:不是‘老百姓和我们弄不到一块’,而是‘我们和老百姓还没有弄到一块’。群众工作是最重要的工作。争取群众,比打一仗可重要的多。 “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是我们的两只手。抓政治斗争,就要抓群众运动,抓统一战线。调动起了群众,我们的根才能扎深、扎牢,扎扎实实,对吗?抓武装斗争,就是要打掉敌人的威风,解除敌人对老百姓的威胁,为老百姓壮胆。这两只手要五指交叉紧紧扣在一起,我们的工作才有推进力。你们路县长不是经常说‘两个占领’吗?是啊,宪文同志‘两个占领’说得好,你们说呢?” 天黑下来了,三个区干把江书记一直送到一区的南马村。回侯庄的路上,三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:三区,何时能真正成为我们的三区? 南张寨当当当一阵铜锣响,保长沙哑着嗓门喊:“贼汉小偷,自作自受。庙上开会,人人都有。谁敢不到,罚谷三斗。” 保长一面吆喝,一面让打铜锣的跟班走东家进西家地告知。 共产党的区长要保长组织开会,但保长是姬镇魁政府的保长,本不想理睬这个外来区长,但也不敢硬顶着。又听他说开的是“小偷会”,兴许对维持治安有好处说不定。于是,心里列出了一堆的名单,并和跟班沿街挨户通知,鸣锣开会。 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庙上,就廊阶、傍石柱坐了半院,看来这些人都是保长眼中的“小偷”、“贼汉”、“不安分”、“不干净”人。“小偷” 们不知所措,缩在一起,等待来人训话。 “我们今天来的都是缺衣少食的,也说不准有人去别人地里批过玉茭拔过豆。但我知道,都是因为肚里饥,因为没甚吃。猪没食吃都要拱拱土,牛没草走都要跑上山。我们能眼巴巴地让饿死吗?连续三年没好秋,饿死了多少人?只是天灾吗?不!是人祸!我们的粮食交了租!我们的粮食叫日伪抢了!我们的粮食叫有的人挥霍了!不是我们命苦,是叫剥削苦了,是叫挤兑苦了!……” 这些“小偷”觉得怎么越听越顺耳了?于是打起了精神,揉了揉耳朵听起来。 有人已窃窃私语:“这个人是共产党的区长,陵高县的。” 区长巩歧山话锋一转:“受够了!八路军、共产党就是来救大家的!是领导我们抗日的。我们只有在共产党领导下,打倒姬镇魁,驱逐日寇,消灭压迫、剥削,才能过上好日子……”。 保长在旁边越听越不对劲,他很想制止区长的讲话,但又不敢,只得告诉旁边的人:“我有点事,先走一步。” 回家的路上,保长感到很窝囊,竟然叫区长开了这么个“小偷会”。但反回来又一想,区长的有些话也是中听的,比如骂汉奸、骂姬镇奎那些话,就很合意,都是自己想说但又不敢说的话。 保长想:共产党就要来了,看那些穷包子的眼,都冒光了。这保长难当了,又是姬县长,又是共产党,两头谁也惹不得,谁也惹不起。看来得灵活些了。 在新区,新政权没有建起来,旧的编村、保长还统治着农村。一方面,对新政府下达的征粮任务不予理睬,应付、拖延、少交甚至拒交;另一方面,却逼着百姓交粮,侍奉伪政权、保安队和日伪据点,千方百计封锁着共产党、八路军,封锁着即将诞生的新政权。尽管区政府一再宣传合理负担政策,但征军粮的事很难落实。如在三区,姬镇魁就公开向编村及各村保长统一布置:谁也不准给八路提供粮食!凡给八路提供粮食者视为八路,定剿不饶。姬镇魁放话了,各村什么维持会长、村副保长花招叠出,诡计频频。 许士俊就是个滑头鬼,凭着父亲创下的地主家底和哥哥在姬镇魁的县政府里任着个科长,当了石末村的维持会长。区干部多次到石末洽谈征军粮的事,许士俊总是避而不见。 这一天,巩区长又带着区干队来到了石末,但只有一个普通老百姓出来见面,说:“许会长外出了,什么时间回来实在说不定。你有什么事就撂在这儿,等他回来我一定如实转告。”巩区长知道他们耍的什么花招,没动声色,只是说了句“那我们改日再来”,便佯装开向晁山头。 巩区长和区干队副队长廖厚富说:“今天咱耍他一把,让他露露形。”原来,巩区长在村上转悠时早看出来,许士俊不仅在,还在忙着做一件事情。 巩区长领着区干队朝晁山头走去,走得很招摇。 那个叫红蛋的立即返回了许家:“走了,让我三下五除二就打发走了。”这个红蛋很得意,得意洋洋。 天黑下来了,许士俊和红蛋说:“通知吧,各家各户庙上开会。这次任务完好了,你家就不用出粮了。” 庙院里,一家一户的代表无精打彩地蹲着、坐着,旱烟味弥满着整个庙院。 这是一个谁也不愿意来,但谁也不敢不来的会,许士俊正在给姬镇魁的政工队和据点里的伪军派粮。从坐在东头的点起,张三、李四、王麻子,点一个户头定一个数量。完了,他说:“话不二说,明儿后晌开收。姬县长的手段大家都知道,赶黑交不来,我可就弄不清你黑夜在哪睡了!” 西头圪巴说了:“会长,你也知道,我年时满共收了不到六斗粮食,真的没甚交。要不你给我垫上,算在我的名下,今年秋好些了,我倍二还你。”圪巴和许士杰是隔墙邻家。 “圪巴呀圪巴,你是瞄上我了吧?你见我哪句话说过两遍?倒是你酌量酌量:要躺倒睡,还是睡着再躺倒。” 士俊的话恶狠狠的,声音提高了八度,他要让院里的人都听到。 就在这时,门外把哨的进来,贴着许士俊的耳朵说:“会长,区干队包围了庙院……。” 把哨的话还没说完,巩区长进来了:“许会长正给我们征粮哩?想你许会长也是个开明人。” 许士俊万万也没有想到区干队给来了虚晃-枪。原本想躲着闪着完成这次派粮,没想到竟给他们搭了个骑驴的圪台,只好讪讪地说:“公务!公务!” 巩区山走上台:“既然许会长在讲征粮,我就讲一下征粮。地是我们祖上留的,粮是我们自已种的,干吗要送给日本鬼子?吃上我们的粮,养上他们的兵,再来烧我们的房,抢我们的粮,这是哪家道理?我今天也是来征粮的,给八路军征,这是打鬼子的粮!中国人吃中国粮把小日本赶出中国! “不过,可能大家都听说了,我们征粮是合理负担,多者多出,少者少出,没有的不出。侯庄、双泉、平道都是这么干的,可以到亲戚门上打听打听。” 区长把头扭向许士俊:“你说你们家那么多的粮食,霉了,烂了,说不准那天也要被日本抄了、烧了。可穷人哩,连吃的都没有,去那交?拿甚交?……” 许士俊一阵汗一阵汗往下流。 “许会长”,区长拍了拍桌边坐着的红蛋,“他是给你征粮的吧?要不这样,让他在家给你征粮,你跟我们到区上,免得你事多,三天两头不在家,我们找不着。没事!石末征个几石粮不是大问题。等粮征齐了,你再回来忙你的。” 许士俊知道“到区上”是什么意思,忙说:“我不忙,不忙!我这就筹粮,这就筹粮。” 巩歧山说:“也好。不过,得照共产党政策,多者多出,合理负担。”他扭过头来,对底下听会的人说:“怕许会长事多记不住,你们可要记住这政策!多、者、多、出,合、理、负、担。” 他挥挥手,区干队十来个战士都进了院,持枪端刀,一排站好。 “许会长,区干队就没什么事要办了吧?”区长把“区干队”三个字说得分外响。 许士俊忙说:“没事……没事了!要不,过家喝口水?” 区长说:“水就不喝了。我今天说的是‘粮’,是‘军粮’!” 区长的话咄咄逼人,像一块铁扔在青石板上,发出震人的声响。 “粮,粮。我的娘呀!” 区长和区干队走出了庙院,许士俊这才松了口气,懒懒地说了声“散了吧”。 尽管不情愿,但石未的粮征齐了,其它几个村的村副、保长也交了。 八分区和陵高县时刻关注着三区复杂的斗争形势。原七区书记华青调来接任三区区委书记兼区干队政委,还陆续调来了杜海瑞、张权、路云魁等,充实了武委、农会力量。 开春二月,随着根据地逐渐向外推进,陵高县政府机关从大槲树迁到了侯庄,指导目前还处在拉锯状态地区的斗争。 八分区的武工队,这段时间也经常出入于三区。这支武工队,50多人,队员精悍,装备精良,配有机枪两挺,每人长短枪各一支,机动灵活,能守能攻。他们掩护着区干队的工作,保护减租减息活动,也震摄了姬镇魁政工团和村内的汉奸、特务。 随着春季的到来,三区的工作出现了大的转机。 三区曾是“十二月事变”后百姓受害最深的地方。1937年,这里就有了党的组织,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和抗日救亡运动。但从“十二月事变” 八路军被迫撤离,到1 94 3年秋冬我军重返陵高,姬镇魁就伙同侯祯祥、侯治安、程瑞富、程德福等,在高平、陵川一带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屠杀。仅现陵高区域里被杀害的共产党员、牺盟会、农会干部、进步群众就有3000人之多,杀害的手段有砍头、枪毙、活埋、刺刀捅、铡刀铡、镢头劈、乱棍打死、麻绳勒死、大卸八块、填煤窑圪筒等,骇人听闻,令人发指。比如侯庄,汉奸、特务先在所谓“奸伪”、“八路”、“通共者”的大门上用粉笔划上圈圈作为暗号,突击队就会按照暗号挨门抓人,先后残杀5 7人。仅民国二十九年二月十八一夜,就杀害牺盟会干部侯小蛮、冯毛圪乱、常红肉、常秋根、常承武、郭合孩、司有廷等7人,最小的司有廷年仅18岁。附城河东村路宪文的叔伯哥,因在秦庄、侯庄一带参与群众借粮,被姬镇魁的部下抓住,残忍地用铡刀铡下头颅,虽然没有刘胡兰死得那样壮烈,但却也同样死得悲惨。 一堆刚燃起的大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浇熄了,原本还在火中啪啪作响、喷烟冒火的干柴让浇了个透,静静地躺在那里。 这是压抑下的沉默,这是沉默中的压抑。这压抑应打破,这沉默应暴发! 华青的笔记本上详细记下了侯庄村1939年12月后被杀人员的名单和现在的家庭情况。他和赵新芳这些天挨着走了这些户,每一家都有一幕触痛人心的悲剧。华青的笔记本已被泪水浸湿了,字迹也洇得有了点模糊。昏暗的油灯下,不断传来嘤嘤的哭声。 昨天下了一场雨,一场雨下了一天。 今天天晴了,侯庄村要召开了诉苦复仇大会。村里村外,到处贴着标语,红的、粉的、绿的。 这几天,侯庄诉苦复仇、反杀人斗争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周围各村。今天要开大会了,平头、寨坪、张寨、石末来了不少人,有亲戚门上受害的,有朋友被杀的,有出事后流落它乡的,有躲在外村亲戚家的,都回来了。还有马彪、许天林、梁长庆等带来的各村群运骨干。 第一个跳上台的是侯小蛮媳妇,接着就一个挨一个,抢着诉苦伸冤。常红肉的媳妇哭得下不了台,司有廷的母亲讲着讲着就晕倒在了台上。 侯庄村的人终于大声哭出来了,憋了很久的话今天终于大声说出来了! 这哭声是呐喊!是呼号!这一堆曾遭暴雨浇湿的柴禾,又被苦难冤仇点燃起来了!会场群情激愤愤,口号震天:向姬镇魁讨还血绩!打倒姬镇魁!团结抗日!为死难烈土报仇! 诉苦复仇大会进入了第二个环节——为死难者召开追悼大会。在群众自动搭起的灵棚下,立了所有死难者的牌位,所有的男人,大的、小的都跪在了牌位前;大娘、大奶、媳妇、闺女都一屁股坐在地下,“亲人呀!”“儿呀!”地哭嚎起来。 县长路宪文擦了擦眼泪,走上台去,一声“父老乡亲”刚罢,台下喊声四起:“拥护共产党!”“支持八路军!”“血债要用血来偿!”“让杀人者抵命!”路县长的讲话像一把钩子,钩起了心酸,钩起了愤怒,钩起了复仇的烈火。 诉苦复仇大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公审公判大会,对协同姬镇魁杀人的主犯候祯祥和程瑞富、程得福3人进行公审。按程序一步一步走过,三声枪响,三个杀人魔王被人民政府执行枪决。原以为躲在外地就可逃避审判的三个血债分子,终被从云泉抓回,在群众的吼声中为生命划上了可耻的句号。 随即,盖着大红印章的公判布告贴遍了全县。 侯庄的星火,引燃了全区的熊熊火焰。平头村经过刘振邦、杜宗法的发动,南张寨经过马彪的发动,百天村经过区委组织委员许天林和区农会干部梁长庆的发动,诉苦复仇斗争也迅速开展起来,寨平、丹水、郝庄、龙尾等村诉苦复仇、反奸反霸、清债减租的群众运动也紧随其后,洪腾向前。 这一年的秋天,区委书记华青写了一首诗: 《诉苦复仇大会》 寡妇泣失声,儿女涕泪涟。会场寂无息,仇恨淹心田。 苦水倒不尽,泪水早枯干。雪恨伸冤报,激吼剌破天。 杀人要偿命,血债血来还。杀害我同志,多少侯小曼。 四年黑天地,恨满丹水川。政变十二月,回忆惨尘寰。 心头怒火烧,热血祭九泉。先烈英灵在,人间铲奸顽。 我党复陵高,掀掉头上山。只说冤沉海,不曾梦今天。 宁把刀山上,不许再变天。 1944年秋于陵高三区侯庄村 与此同时,三区武装斗争的好消息也不断传来。 3月,区武委主任郭其昌带领民兵深夜奔袭礼义,活捉姬镇魁部11人。在当地群众强烈要求下,将姬手下作恶多端的王区长处决于礼义西大庙。 5月,八分区二团一部在寨平村与700多名日军遭遇,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,二团战士打得英勇顽强,给敌人以重大杀伤。 6月,陵高县独立营一连在储成章连长指挥下,同三区干部30余人和民兵配合,奔袭龙泉,俘获姬镇魁政工二团29人。伪四区区长兼政工二团团长王建栋因此受到姬镇魁的处分。 夏,马彪在南张寨领导群众清算“祖师会”贪污时,清出10多石粮食,当天未来及把粮食分给群众,黑夜就被姬镇奎的沁水工作队抢去。后来查明,是南张寨冯世贵、冯世华策划的。当时遂将送情报的敌情报员张圪篓从枣园他那个地主舅舅家里抓获。经区委研究,决定在南张寨召开群众大会,由区长巩歧山代表区政府,以破坏群运罪宣布将张圪篓执行枪决,因张圪篓送情报而被抢走的粮食也由他那个地主舅舅全数包赔。 秋,姬镇魁政工二团带了民夫,拿着口袋,扛着扁担,从西诗村出发,到丹水抢粮,在四明山被三区区干队发现。马彪和区干队战士带着一只猎狗,从四明山飞奔而下,扑向敌人,一阵手榴弹打得敌人狼狈逃窜,精心组织的抢粮行动被一举粉碎。 冬,接到情报,说姬的政工二团要来抢粮,可能夜宿南坪村。一、三区干队和南张寨民兵,秘密集结,夜袭南坪。马彪带着南张寨民兵正面近敌,一、三区干队分左右两路包抄。在村口,将敌哨兵活捉。在区长巩歧山的指挥下,四面包围了正在大庙里呼呼睡觉的政工二团。我军战士的突然出现,使敌人不知所措,当敌人醒悟过来时,有的已经当了俘虏。这次出发,政工二团不仅没有抢到一粒粮食,而且人员损耗过半。 11月,县独立营一部和三区区干队在南张寨与出发扫荡的日伪军遭遇,狭路相逢,我军指战员个个勇如猛虎,猛打猛冲,打死日军4名,缴获步枪6支,敌人怆惶溃逃。 12月,陵川和高平的日伪军分进合击,对三区进行扫荡。陵川剿共军以二团、三团两个团兵力,于拂晓前包围了平头。村长杜中福正在巡逻放哨,被突如其来的一枪打倒。民兵队长张东才发现敌情,赶忙出外侦察,也惨遭不幸。而这时,八分区一个连和区长巩歧山正在平头村。为避免与敌人正面作战,我军迂回绕山腰脱出包围,在苏村与敌剿共二团一部遭遇。我方慌称是剿共三团,敌人信以为真,结果被我军缴械,俘敌30余人,缴获枪支20多支,马2匹。从高平出发的日伪军,经过侯庄,侯庄民兵在区武委会主任郭其昌指挥下,配合部队在南山同敌人交火,俘虏日军班长1名。 陵高县的“稳扎稳打、步步推进、边开辟,边巩固,开辟一片,巩固一片” 的方略成效彰显,已经顺利地实行了三步走:第一步,把斗争前线推向丹水、张寨,使侯庄、平头、寨平变为根据地。第二步,斗争前线进至沙壁山、四明山一线,把石末、龙尾、郝庄、韩村、拥万等十几个村庄建成根据地。第三步,继续扩大活动范围和控制地区,斗争呈扇面形展开,化壁庄、兴隆,平川、礼义、诗村、毕家院、靳寨,晁山头等又一批村庄成为根据地。有时,活动还深入到孝义、丁壁、牛庄、李村、河西、东南庄、云泉、井则沟、南朱庄、龙泉、吴庄等敌据点和腹心地区。 在我层层逼进、严厉打击下,姬镇魁的统治区像漏气的汽球,不断萎缩,日渐缩小,姬镇魁的反动武装不得不逐步龟缩到米山、云泉日伪据点周围及董寨、孝义、郭村、仙井、井则沟一带活动,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,惶惶然不可终日。 到1945年3月,姬镇奎再也守不住他的庄主地位,跟随日本逃到长治。落到手的只是换了一个又一个靠不住的主、一个又一个靠不住的地方,最后外逃亡命的结局。 (责任编辑:韩玉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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陵高演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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