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山仰止,缅怀抗战老兵林鹏先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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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时间:2021-03-10 21:13作者:李俊杰来源:晋城党史网

牛年伊始,春风入舍。2月22日早晨,笔者刚刚打开手机,突然在微信圈中传来一则噩耗。《中国书法报》以《源于笔墨,归于生活》为题,第一时间报道称:2021年2月21日下午4时,著名书法家、学者林鹏先生在河北易县逝世,享年94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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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10月18日李俊杰、陈明太在河北易县南管头村看望林鹏老先生


悼念之余,想起与先生的深情厚谊。

年前,笔者还林鹏先生有密切联系,与陈明太学者三人在南头村故居一起谈论长平之战、上古炎黄蚩尤文化以及抗战时期赵树理文化,在临走时送给你们一部《林鹏论》。林鹏先生的逝世,无疑对笔者是一个沉重的打击,失去一位德高望重、知识渊博的好老师。一种磁性动力,身不由己,立即给太原朋友打电话落实此事,太原朋友回话,刚与先生家人联系过,证实驾鹤仙游。

山河含悲,与狼牙山五壮士同哀。无精打采,不相信这是事实。回眸书房,将目光盯在到了先生为沁水著名人民作家、语言艺术家赵树理题写的笔墨之上。凝神固睛,没有想到与赵树理文墨相投的至交林先生也离开了我们。先生题写的“赵树理故里”成为千古绝唱,断纸金缘。反复察看着这幅题字,越看越悲伤,眼泪滴滴哒哒的掉了下来。仿佛林先生还没有仙逝,就在笔者的书房,象一面镜子,象一幅美妙动听的艺术作品,每一个笔划,每一个支点,似就是林先生的音容笑貌,笑容可掬的讲述故事,……。

林鹏先生永远活在笔者的心中,永远活在他的书法艺术作品之中。

人有寿辰,艺术无年。林鹏先生音容笑貌像闪电一样,频繁的在脑海中跳动,像盐酸液体一样从头顶洒落而下,醍醐灌顶,醒悟人生。及时与林先生家人联系,因新冠肺炎疫情防控,河北保定地区仍然处于严管区,不能赴易县为老先生送行。只好在太行山南段向老先生默哀,祝先生一路走好,抵达九泉琼楼玉宇,找到最美的人生理想之地。

林鹏先生,字翮凤,号蒙斋、夏屋山等。1928年2月生,河北易县人。1941年参加革命,历经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、抗美援朝,曾任解放军六十五军报社代理主编。1987年当选为第二届山西省书法家协会主席,1994年终身名誉主席。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、创作评审委员会委员。先生著有 《林鹏书法》《丹崖书论》(书法理论)《蒙斋读书记》(学术随笔)《蒙斋印话》《中国书法全集·傅山卷》及长篇历史小说《咸阳宫》《东园公记》(散文集)《不旦札》《丹枫阁记研究》《蒙斋文录》《立传·四卷》等。《蒙斋读书记》,由张颔、降大任作序。《丹崖书论》,由姚奠中、张颔、卫俊秀分别作序,为林老书法处女之作。最著名的文学作品是历史小说《咸阳宫》,多家出版社多种版本出版数次。

2012年5月18日,由中国收法家协会、山西省委宣传部、山西省文联、山西省书协联合为林鹏主办大型活动《林鹏草书展》。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赞颂先生道“老当益壮,穷且益坚。”2012年10月,山西博物院编著出版《文墨春秋·姚奠中、张颔、林鹏书法作品集》,再次将林鹏书法艺术品作为历史文献珍品收入山西博物院,达到了人生艺术之巅峰。书法擅大草,遒劲豪迈、气势磅礴,以草闻名于世,叹为观止。 素有“书林二圣”“二林草圣”之称。“南林散之,北有林鹏草圣”已成为书法界的一句口头禅。

缅怀先生之德,非笔墨不能表达哀荣之情,略叙三事。

一是,久闻大名,肃然起敬。要说起笔者与林先生的关系,其实很简单,没有复杂的社会背景。最早认识林先生还得从1986年在山西省交通厅公安处干警期间说起,当时在秘书科主要编辑《交通公安》信息和公安侦破通讯写作,与《山西日报·周末版》记者李春耕、《山西青年》杂志社记者周学恭等多次采访中国名家,认识的人群多数是文化界的泰斗级人物。

1994年夏,在采访《吕梁英雄传》作者马烽、西戎两位“山药蛋派”领军人物时,他们向笔者推荐了林鹏此人。他们说;“林的作品《咸阳宫》《丹崖书论》写得很好,书法了不得,后起之秀,大才当前。”从此,如雷贯耳,记忆犹新。在完成撰写马烽、西戎人物通讯报道后,开始把文化视觉盯在了林先生身上,开始阅读林先生的出版物和欣赏林老的书法作品。

1994年10月间,到梅山会议厅参加笔会,无意之中见到了林先生,两人一见如故,没有过多的语言,便成为文化好友。林先生是抗战老兵,格外受人尊敬。笔者为上世纪90年代末“越战”时间军人,时为山西省交通厅公安处干警,只要见到林先生,首先向老八路军、老前辈敬军礼。林先生总是说:“我这个老夫,已离职离岗多年,退下来的闲人,你给我敬军礼,有点惊恐万状,感到自己还是兵,手中的铜枪何时得休?以后我们见面,不要再敬礼,我已经不是军人。”笔者说,先生离休了,曾经有过光荣的军旅生涯,而且又是战争年代的老军人,不给你敬军礼,有点对不起抗战老兵。每次在场的人,往往只有你是军人出身,才佩得上军礼相敬。张颔、姚奠中也在旁边,张颔老师说:“这个孩子很有原则,他为什么不给我敬军礼。说明你是军人,我是一个“土老鳖”、“土夫子”,跟军人大不相同嘛!在坐的几个老先生们都被张颔老师的一番话,斗得哈哈大笑,乐在酒间。姚奠中老师说,我是教师出身,享不上你军人的荣耀与尊崇啊!

林先生的学识与书法热情,深深感化了晚辈。林先生第一次跟我讲,人在岗为党奋斗的时间十分短暂,要好好珍惜。一眨眼,几十年就过了。留下的是一个老龄化的社会自然人,更长的时间是从事个人爱好,学习永无止境,只有用文化价值来参与社会,活动于民间,才不被社会淘汰。民间活动也是革命的,只有用革命的精神,武装头脑,振作精神,下决心、下力气,我们脚下的路会越走越远,越走越宽广。学无止境,艺无止境,有如浩瀚的大海,穷无边沿的宇宙。对人的健康成长也有很大的帮助,人老心轻(青),艺老根深。学习要从点滴做起,昂首挺胸,艺术成功的曙光就在眼前。这是林先生在梅山会议厅对晚辈的一次谈话,他的话中有话,直到现在,仍是笔者老学文化的起点和方向。

二是,2009年4月,山西古籍出版社出版发行《长平之战史乘》后,张颔老师看到书后,便与出版社李永明主任联系,约笔者见面,就长平之战问题进行交流。2010年10月26日,如约而至,与李永明主任一起到张颔老师家作客,交流出版长平之战问题。张老提出的若干问题,均得到理想回答。张老对《史乘》一书十分满意,又细看了即将出版的《长平之役志乘》小样稿。一个多月后,李永明主任打来电话说:“老李,你真有福气,张颔老先生看了你的书,给你还题写了八个字‘长平之役,融会血墨’,对你评价很高,让你来太原取他的题写。”

笔者见到张颔老后,张老说:“你见过林鹏没有?让他给你写幅字,他是作家,也是先秦史学问家,对先秦史有广泛的研究。一定要让他好好看看你的书,让他提提建议,对出好书有帮助。”笔者说,以前与林先生有来往,调回晋城工作以后没有联系。张老马上说:“这不要紧,我有他的电话和住址,你去拜访一下,就说我张颔让你来的,务须让他抽出时间,看一下书稿,多提提宝贵意见,让他在百忙之中写句话,这是对长平之战的贡献,这么大的战役,光赵国人就死了45万,写点东西算什么?”

张老顺手从书柜里抽出一张纸,用毛笔写道:“林鹏主席:现有长平之战研究会小李学者,近年出版《长平之战史乘》,又准备出版《长平之役志乘》上下册。吾读之,尚佳。请对两部史书发表见解,以便修正,期待你的指教。张颔,2010年11月8日。”

按张老的嘱咐,见到林先生,将书信呈上,说明来意。林先生见到张老书信,特别亲切的说:“那敢那敢,张老先生赐教了!”马上开始浏览《史乘》出版物和《志乘》小样稿,向笔者提问了几个问题和创作原因,以及考察的一些情况。当时,在林先生处还有一位山西大学历史系老教授,并一起谈论起长平之战历史问题。林先生说:“这么厚的四本书,我一子那能看完。你是张老的书友,是贵客临门,叫服务员沏茶。你把书先放下,留下电话联系方式。我看了后再说,会安排人联系你。”

数月过后,林先生安排朋友打来电话,让到太原取书,见面细谈。笔者进入林老书房,在书柜上挂着一张已经写好的“长平之战研究”条幅,格外引人注目。林先生说:“我老了,眼睛也不太好,我大致看了,基本结构和文字表述没有太大问题。又安排山西大学历史系那个老教授,帮你把了把关,他说话难听,办事认真,他读了后说不错,能出版,有卖点,有读者群,他认为你的书补写了许多历史空白,充实了长平之战研究,他说不错。跟我意见基本相同,他说小伙子难能可贵,这两部书是下了一番苦功的,读来让人敬慕。我看,我林鹏首先刮目相看,祝贺你,我也景仰。既然补写了许多历史空白,充实了长平之战研究。我琢磨了好几天,不知写什么为好,题写了这几个字,不知是否合意?这几个字,一定让张老过目,再请他指教!他是文物考古专家,历史学家,他可以一锤定音。

临别之时,笔者提出,能否给一块来的好朋友陈明太学者即将出版的《耕读轩纪事》书,写几个字,我们恭敬的把样书递呈。先生说,我一生最爱与读书之人交朋友,谈文学历史诗词,这个字我写。信手拈来,举笔倒书四尺“耕读传家”,褒扬陈之家风。

三是,笔者在完成《长平之战史乘》《长平之役志乘》《炎黄时代》三部史书出版后。又想撰写《长平之战遗址地上的古村落——武安古镇》书籍。在研究武安古村落时,有一位绕不开的历史红色人物——沁水著名人民作家、语言文学家赵树理。为写好这部遗址地上的古村落,下功夫在武安村掘地三尺,搜寻挖掘古文化潜力。想起先生与赵树理有过一段盛世之交,便请林先生为本书题写“赵树理故里”,以墨世人。经考之,沁河流域武安村、郭壁村、尉迟村赵氏,皆为战国赵武灵王和平原君赵胜后裔,出自“天水望族”,赵树理祖籍为武安村“五甲屋人”,据武安村白起庙(关帝庙)碑记记载,乾隆十一年(1746)六月,赵锡庆携子赵钟勋回武安村捐款时说:“堂叔寄居尉迟”表明赵氏之根。

金秋十月,瓜果飘香。在国庆节期间,山西电视台朋友牛高华回家探母。见笔者正在维修大庙,筹建“杜寨八路军总部旧址纪念馆”。闲聊之中,得知他与林先生关系要好,为林先生弟子说,林先生近一年多,闭门绝客,封笔不书。笔者恳请老牛帮助,让林先生为赵树理故里题写一幅字,笔者正在出版《武安古镇》一书。老牛爽快答应此事。林先生很快写好,用特快专递寄了回来。

林先生与赵树理都是好朋友,有过盛世金缘的往来。笔者者想采访先生谈谈赵树理文学,先生也是最后一位与赵交往键在的老兵。于是,笔者在2020年10月18日,再次与陈明太学者专程前往河北请教。一进村,便遇上好人,一问便知,领着我们去见林先生。一路说,我们狼牙山镇南管头村,最出名的有两件事,一是狼牙山五壮士,狼牙山战役发生在我们这里。第二是林鹏老八路军的字写得好,驰名中外。经常有外省的大小头头脑脑,文化名人来管头村拜访,求老先生写字。我们村大人小孩,妇女儿童,都知道林老爷子写字利害。笔者补提一人荆轲刺秦王,“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”。陪同者马上说:对对对!还有荆轲。

不一会到了林先生故居,侄女通报来者姓名后,林先生一见面十分惊异的说:“这么老远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,非得来一趟不可。前些日子不是牛高华台长才来过吗?牛台长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,他刚看过我。我很想他,他也很想我。”笔者说,我也很想你!所以,牛台长告诉我,你在老家,居家隔离,防避新冠肺炎疫情。这次专程来看看你。另外,我想写一部《武安古镇》史书,这里涉及到历史人物赵树理,想了解一下你当年与赵树理相处的一些往事。先生说:“赵树理是我的老大哥,也是我文学艺术的老前辈,好老师。他对我的影响力很大,他身上有一股勤奋向上的创作精神,永远铭刻心头。他写作的精神,不是对我有深刻的影响,西戎、马烽他们在一起谈赵树理都是顶礼膜拜。赵树理与茅盾、老舍、丁玲、田汉、郭沫若、巴金等一样的学术成就,为中国文联第一届“开国文臣”。语言艺术,是建国以来,无人能及“赵树理风派”。赵树理的笔墨文才都好,大家对其十分敬重。文革之前,我与赵树理接触的比较多,我还请他题写了一幅字,赵老师一个爽快之人,提笔顺口顺手编写了一首五言律诗,赞扬新中国解放胜利的豪迈情怀。”赵树理老师对我说:“小林呀,你的字写的也不错,字结构雄壮有力,书写基础还是宏图可追,将来文才与书艺齐头并进才有出路,光是一种艺术走向,未来前途渺茫。书文合道,道远清扬。”赵老师提出让我给你也写一幅作品,后来,我临了一幅作品。我自始不忘赵树理老师对我的教诲,“书文合道,道远清扬”成为影响赐教我终身发展的座右铭和至理名言。

笔者对就赵树理有关学术问题和社会影响力,如何准确评论多才多艺的赵树理问题,与先生进行了沟通。先生说,“人民作家不是我们今天定论的事,在建国初期已经确定。我建议,赵树理不仅是人民作家,还应是语言文学家,他的语言文学是民国时期独有的艺术成就,是华北地区地方语言学的代表,也是言辞的典范,可以称之为鼻祖。当时,他是破冰开先河之人。他的艺术是多门类的,说他是作家,还不全面,在说唱艺术和音乐上也是天赋,音乐韵律、说唱吹拉弹奏,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,一人能打奏完上党梆子诸多乐器,便唱边打,神情并茂,即是对古代的《易经》、中医学都有涉猎和研究。人民作家来概括他,显然不太全面。”

笔者说,用“文坛巨匠,三晋宗师”来概括赵树理先生一生是否合适?因为今天的话题,是在赵树理平反后、过逝后数十年,沁水老家人的一种情怀,在涉足沁河流域赵氏家族时,他是一个绕不开的历史性人物,也是一个具有鲜明特色的杰出人物,在文化领域被拥戴为“山药蛋派”领袖人物,实属不易。当时,中国文化部、全国文联崇尚为“赵树理风”和“赵树理方向”,已经代表了他的文学道路,奠定了他成家的基础和独特风范。

林先生说:“赵树理是我老大哥,我对他有研究,但没有对他作出系统的梳理。我听了你的意见,感到你是一个认真求德的人,这点实属不易。没有想到你对赵树理还有独到的认识,敢对先生作出如此评价和认知。我林鹏虽老不浊,拍手称快,这八个字基本饱含了赵老师的一生,基本上是客观事实,也符合当时现实。”“文坛巨匠”代表他的文学艺术成就,这点尚佳。“三晋宗师”,这点适当,既代表地域文化,也可代表赵树理独特的三晋风范,人称其是“山药蛋派”鼻祖。赵树理文学艺术,现在已经不属他个人,而是中国人民的文学成果,是三晋大地儿女的成果,更是太行山华北地区人民的文化艺术的结晶。他与时代同呼息共命运,但是,人亡艺存,文生志坚,推动了时代大潮。他的文学艺术成就用“三晋”二字来概括,更接地气,更符民心,彰显土生劲草的神奇魅力,这点给你点赞!加油!待书出版之后,一定送给老夫一本,与你分享幸福!”

又说:“这次,我题写的赵树理故里条幅,是闭门谢客,封笔之后的一幅‘丑书’,老墨生芽,就和我林鹏的相貌,长得最丑的时候到了。也算我林鹏学生,93岁老头子,为赵老师故里一片敬意,愧疚。你出版书之后,如果经济条件允许,一定将字刻在赵老师的家门口路边,最起码要告知后人,此地无银三百两,文坛领袖出其间。”笔者明白了先生之意,便向承诺,老天爷保佑我,只要条件允许,在我有生之年,一定用汉白玉将此字刻在赵树理故居,完成林老的夙愿,也完成长平之战研究会人的承诺。就出版《炎黄时代》一书也与先生进行交流。

在临别之际,笔者将陈明太山西人民出版出版的《耕读轩纪事》书呈递先生,先生笑嘻嘻得看到他题写的“耕读传家”字,风趣的说:“陈局长,你还能再写一部书吗?再写我鼓励你,我还为你写字。”最后,笔者说,陈局长是个孝子,恰逢老母90大寿,能否给老人写个寿语?先生当即表态可以!我写,我和你们有缘,文化人嘛,必须要有文化味道。今天我累了,留下电话和通讯地址,写好以后,我联系你们。

2021年春节之前,先生朱红大笔写了一个大大的“寿”字,特快专递寄来。

先生能网开一面为“赵树理故里”题写墨宝,笔者为之感动。浓墨中饱含了先生的高尚品格,涵蕴着一代名家无尚光荣,彰显了先生与赵树理的一段盛世金缘。

思念先生,先生自喻“赵树理故里”条幅“老墨生芽”.,笔墨涵蕴了什么内容,由于知识浅薄,求解不得,唯有泪千行!


(责任编辑:韩玉芳)